青海新聞網·江源新聞客戶端訊 荒漠貓,國家一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是我國12種貓科動物唯一的中國特有種之一。由于毛色黯黃,像枯草一樣,通常被當地人稱為“草貓”。長相似家貓,但體型稍大。因其數量稀少,分布密度低,對其生活史所知甚少,被認為是最神秘貓科動物之一。目前,荒漠貓已成為祁連山國家公園的明星動物,引起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
荒漠貓棲居在荒漠嗎?很多人初識荒漠貓,也許反復這樣問過。事實上,荒漠貓分布于青藏高原東部,典型棲息地是高山草甸或灌叢,祁連山豐富獨有的生態系統,為荒漠貓提供了絕佳的棲居環境。
作為中國唯一的特有貓科動物,在青海大部分區域,都能記錄到荒漠貓。可一說荒漠貓,人們自然而然地把它和祁連山聯系在一起。原因在于:一方面,荒漠貓是祁連山國家公園淺山帶生態系統生物多樣性保護的旗艦物種和指示物種,另一方面,在此區域開展荒漠貓研究取得了一定成果。
祁連山國家公園候選區青海片區分布有1500多平方千米的荒漠貓潛在適宜棲息地,特別是門源片區的造林地—農田—河谷灌叢所構成的復合生境,為荒漠貓提供了絕佳的棲息地,也為荒漠貓種群的生存繁衍提供了有利條件。
伴人而居,找到一個天然“庇護所”
前往尋找荒漠貓的地方,是祁連山國家公園候選區青海片區的老虎溝。所經之處,有廣袤的農田,茂密的人工林,這些與荒漠貓種群的生存有著緊密的關系。
對于北京大學生命科學學院博士研究生孔玥嶠而言,老虎溝也是帶給她驚喜的地方,2020年,導師安排她到祁連山做荒漠貓調查。“之前聽說過荒漠貓這個物種,當時來說全國對荒漠貓的系統調查研究少之又少,我們想通過系統調查研究填補它在生態學上的一些空缺。”孔玥嶠回憶。
2020年開始做荒漠貓相關的調查,2021年9月正式做荒漠貓研究。她和團隊調查的地點在海北藏族自治州門源回族自治縣,老虎溝成為近些年荒漠貓集中分布的區域。
“之前認為荒漠貓更多是生存在高山草甸、原生灌叢等離人類比較遠的生境中,但通過調查發現,門源片區的荒漠貓和人類關系很近,相比于雪豹、猞猁等貓科動物,人們見得更多反倒知道得更少。”孔玥嶠說。
常見難道不是更熟悉嗎?孔玥嶠給出了解釋,因為荒漠貓和家貓極為相似,但和家貓相比體型更大,加之種群數量不是特別多,當地人口中的“草貓”或“野貓”,就是國家一級重點野生保護動物荒漠貓,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瀕危物種紅色名錄評定等級為易危。
5年時間,是一個不斷積累的過程,對于荒漠貓研究亦是如此。從門源片區分布情況看,荒漠貓主要在農田、人造林地、低矮灌叢中棲息,且有明顯的季節差異。“夏天莊稼茂盛時嚙齒類動物相對較多,為它提供豐富的食物資源,加之繁殖撫育的需求,會時常到農田捕獵,活動范圍擴大,而秋季到來年春季,它的棲息地是灌叢,其活動范圍較小。”
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荒漠貓也有可能另找新的棲息地,但新的棲居環境一定會和之前類似。作為獨居物種,荒漠貓有極強的領地意識,選擇離開或許是食物不充足,又或許是因為荒漠貓分布密度較高,有被趕走的可能。
荒漠貓的“食譜”,包括鼠兔、高原鼢鼠、環頸雉等。目前,在門源縣記錄到10種食肉動物,包括荒漠貓、赤狐、藏狐、兔猻、豹貓等,它們體型相似,赤狐和荒漠貓相近,其他物種分布較為邊緣。“在門源縣域周邊,沒有體型更大的食肉動物像荒漠貓這樣廣泛分布,在這片區域內荒漠貓成為占據主導地位的捕食者”。孔玥嶠說。
這些年,孔玥嶠的工作重復又單一,布設紅外相機、采集數據分析、撿糞便做糞便DNA分析等。門源片區的荒漠貓分布數量比別處多,分布上的差異到底如何形成?她說:“這里離人很近,減少了雪豹、猞猁等大型食肉動物帶來的威脅,另外食物資源豐富,對它來說是一個安逸的地方,可以說人類無意間為它創造了一個‘庇護所’。”
種群變化,生態環境穩定的“指向標”
如果以緯度做標,自西向東綿延的祁連山,不同海拔造就不同的生境帶,在同一緯度區域內生物多樣性最為豐富,它們遵循自然法則休戚與共。
荒漠貓作為祁連山的旗艦物種,通過近3年專項調查發現,祁連山國家公園候選區青海片區初步估算種群數量約為300只至500只。馬存新是祁連山國家公園候選區青海片區野生動物救護基地的負責人,他的日常工作里離不開和野生動物打交道,這幾年也參與了雪豹、黑頸鶴、荒漠貓等物種的系統調查。
“在生態系統維穩過程中,野生動物是一個最直觀的指標,它的數量最直觀反映棲息地的生境變化,各類生態單元內野生動物的種類和數量保持穩定或增加,說明生態環境比較穩定,野生動物更多充當生態系統‘指向標’。”馬存新認為。
2019年,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省管理局聯合北京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李晟研究團隊啟動祁連山國家公園荒漠貓專項調查。通過調查,初步掌握青海片區荒漠貓種群分布、繁殖等生物學現狀,特別是在門源片區發現1個荒漠貓集中分布種群。“從監測來看,目前荒漠貓種群在祁連山國家公園候選區青海片區及周邊生境有著極高的種群密度。”馬存新說。
監測的目的是看生態系統或種群的穩定性是否被破壞,保護的目的就是保持其穩定性,所做的工作,就是通過各種手段維持生態系統穩定,為人類、野生動植物提供適宜生存的家園。
荒漠貓作為淺山帶的旗艦物種,馬存新說:“在門源縣域周邊,人工林地和農田交錯分布,林地給荒漠貓提供隱身場所,農田是它的捕食場所,正是在這樣一個環境中,孕育出密度較高的荒漠貓種群。”
2020年8月,5只荒漠貓同框的畫面在網上走紅,對于貓科動物而言,一只雌性荒漠貓撫育4只幼崽,表明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片區內食物鏈完整,頂級食肉動物食物來源充足,且具有較高的繁殖成功率,它的拍攝地正是門源縣老虎溝,而今棲居于此的荒漠貓種群依然穩定。
“物種多樣性越高說明生態系統越穩定,完整的食物鏈是良性循環,食物鏈里最基本的就是要有不同層級多種多樣的野生動物種群基數。”在馬存新看來,調查、監測的前提是為了后期研究打基礎,支撐科學合理的保護計劃。例如通過研究,可以找到種群發展是否存在一定的限制因素,采取手段加以解決使得種群保護得更好。
如今,馬存新的主要工作是野生動物救護。當受傷的野生動物被救護放歸時,這是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的樸實恪守,點滴積累,一切都在悄然而變。正如馬存新所言:“人們的保護意識不斷提高,保護體系持續健全,保護野生動物的宣教價值更大”。
擴大宣傳,引導越來越多人參與保護
還是在門源縣老虎溝,記者見到青海師范大學生命與科學學院副教授劉炎林。指著周邊成片的沙棘林地,劉炎林說,門源的荒漠貓比較特別,它們生活在眼前這片人造棲息地,幾年調查研究下來,發現結果和最初的預期有些不同。
2007年前后,北京大學研究生尹玉峰到過門源縣做荒漠貓調查,當時沒有發現荒漠貓。2019年12月,劉炎林來到祁連山國家公園老虎溝管護站,生態管護員帶他來的地方,就是眼前這片造林地,令他驚訝地指出荒漠貓出沒的地方。
2020年,取得國家林業和草原局行政許可后,劉炎林帶領研究團隊在門源周圍捕捉到10只荒漠貓,佩戴衛星追蹤項圈后放歸野外。初步結果顯示,荒漠貓的活動節律呈現明顯的晨昏型,并隨著研究的深入,發現荒漠貓并沒有遠離人居環境。相反,它們在門源縣城周圍的農田和人造林混合棲息地生活得不錯,門源縣可能是目前全國最容易看到荒漠貓的區域。
“荒漠貓在這里生活就好比進了城。在這里生活收益更高,能捕獲到更多的獵物。”劉炎林說。然而,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荒漠貓也不例外。劉炎林這樣比較,門源周邊的荒漠貓種群密度高,死亡率可能也比較高,這個種群處于高收益和高風險并存的生活狀態。
2021年,荒漠貓的保護等級調整為國家一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或許是因為荒漠貓在門源縣城周圍比較常見,對于當地群眾而言司空見慣,所以和雪豹保護相比較,荒漠貓未能享受和它一樣的保護“待遇”,對荒漠貓保護的重視度需進一步提高。
“政府部門可以強化荒漠貓保護的宣傳引導,讓老百姓知曉這個物種的重要性,加大對荒漠貓的保護力度”。劉炎林說,在自上而下做好棲息地保護的同時,需要繼續提高公眾對荒漠貓的認識和了解,形成全社會共同保護的良好氛圍。
在門源縣,還有一些荒漠貓生活在農田周圍的金露梅、銀露梅灌木叢中。劉炎林這樣形容:“雪豹是祁連山高寒山地的頂級捕食者,而荒漠貓是祁連山東段淺山帶的頂級食肉動物。”在門源周邊,荒漠貓是淺山帶生態系統的指示性物種,對于荒漠貓的生存狀況,還需要科研團隊開展更精細的研究。
這些年,隨著生態旅游產業的發展,百萬畝油菜花海成為門源縣響當當的旅游名片,每年7至8月也是游客紛至沓來的旅游季。而花海旅游的前后,每年5、6月和9、10月,正是比較容易觀察到荒漠貓的時間段。
以生態優先找尋綠色再度“突圍”的路徑,結合門源縣實際因地制宜,劉炎林給出一個建議:“如果圍繞荒漠貓嘗試自然觀察或自然研學,可以延長門源縣域旅游時間,促進生態產業發展。此外,還可以將農產品與荒漠貓形象結合起來,提高門源縣油菜、青稞、土豆等農產品的生態附加值。”
(來源:青海日報)